转型压力来临,富士康无法固守原有阵地,而既有痼疾和欠缺的汽车制造根基,又增大了失败的风险。
富士康是全球最大的消费电子产品代组装商,也是苹果产品的主要组装商。很多读者对该公司的记忆,或许还停留在深陷舆论漩涡的“血汗工厂”,而掌门人的形象,可能还停留在创始人郭台铭阶段。
但实际上,富士康在被刘扬伟接棒之后,一直想打造比“苹果组装厂”更加多元的身份。最近几年,新四化大潮如火如荼,汽车和电子之间的融合也更紧密,富士康频频试水汽车领域,试图在电动车这一快速增长的市场占据核心地位。
近日,本田与日产业务统合的新闻迅速登上头条,面对外部波涛汹涌的竞争环境,这两家东瀛汽车制造商携起手来,用最团结的方式共克难关。与此同时,《日本经济新闻》等日媒也揭秘了两家公司意志坚决的原因——
促成这个历史性大规模重组决定的背后,竟然有中国台湾鸿海精密工业(富士康母公司)的身影。原来,一向狼性的鸿海,早早瞄准了现金流困难且经营不善的日产,暗地里打着自己的算盘。
一旦鸿海的计划得以实现,日产未来的经营主导权,可能就不在日本这边了,且本田和日产谈好的一系列合作也会归零。这一野心被察觉后,日产和本田很果断地召开紧急会议,风浪中毫不犹豫地紧紧抱在一起。
联合起来,击碎鸿海的野心
这里有个关键人物——
鸿海集团电动车首席策略官关润。
在卡洛斯·戈恩(Carlos Ghosn)被捕后,日产形成了在CEO内田诚、COO古普塔(Ashwani Gupta)和副COO关润(Jun Seki)共同组成的“三足鼎立”管理层,随后,在服务公司三十余年之后,关润于2019年底选择离职,履新日本电产株式会社(Nidec Corporation),任首席执行官。
不过,关润在电产并不顺利,他2022年加入鸿海集团,今年兼任集团旗下MIH开放电动车联盟首席执行官。有意思的是,关润在鸿海也是承压,因为MIH联盟的前一任掌舵者,是有着“汽车供应链教父”之称的郑显聪,他离开后,鸿海“三年推三款车”的计划也暂时搁浅。
扛着KPI,关润必须想办法。
《日本经济新闻》透露,关润肩上的担子可不轻,他被集团要求实现世界电动车市场40%市占率的长期目标。为了自己的KPI,关润把目光瞄准了自己的老东家日产,向日产出资,拿到更多的制造经验和全球销量。
具体怎么操作呢?
时间回溯到1999年,雷诺收购了日产股份,成为最大股东。很长一段时间里,从雷诺和日产的资本关系看,雷诺拥有日产43.4%股份,具有表决权,日产拥有雷诺15%的股权,没有表决权。因为法国公司法规定,如果得到一家公司40%以上的出资,即使持有原股份也不能行使表决权。
日产一直坚持认为,与雷诺的资本结构并不平衡,要求修改为对等关系,这也成为雷诺-日产联盟后续动荡的根源。
鸿海这次,瞄准了法国雷诺存放在信托银行的日产股票。因为在2023年,两家企业的资本关系重新调整,雷诺降低出资比例,各相互出资15%的形式。与此同时,雷诺为了将其持有的部分日产股份分阶段出售,暂时转移至法国的信托银行。
日媒透露,目前雷诺依旧有22.8%的日产股份存放在信托银行,鸿海认为,只要收购这些股份,就可以插手日产的经营。
日产察觉到鸿海的这一举动,在私底下讨论反收购的对策。面临经营不振的日产希望避免鸿海参与经营。
一旦鸿海计划得逞,日本汽车产业的损失就大了,无论是日产,还是本田,都对鸿海的一举一动格外警惕。对于本田来说,该公司今年与日产签订了一系列的合作协议,这是放眼长远的技术协作主路线,鸿海搅局,合作计划就会回到原点。
我们在《日产与本田合并,喜讯还是警钟?》一文中也提到,日本企业的内部整合,向来有迹可循,从上世纪六十年代丰田日产“不激烈价格竞争”,三菱/三井/住友/富士/三和/劝银“六大财团”的互助架构,减少内耗、抱团互助模式是日本企业的传统,而今汽车行业内卷严重,日本车企也渐渐把联姻作为自我保护的惯用打法。
面对暗地里使劲的鸿海,以及服务日产三十余年,对日产整体经营和管理细节了然于心的关润,东瀛车企启动了最为大胆的谈判尝试,即让日产与本田合并,共同抵御这一波行业转型和外在威胁。
造车梦,屡次夭折
“将台湾的电动汽车产业推向世界。”
这句看似打鸡血的口号,正是鸿海集团董事长刘扬伟曾经立下的flag。2019年,他接任一把手后就开启了内部改革,将富士康的转型升级为“3+3”战略,即积极切入电动汽车、健康医疗与机器人三大新兴产业,抢滩人工智能、5G和半导体三大新兴技术。
不过,鸿海集团过去十年的造车梦,要么蜻蜓点水,要么半途而废,要么被不靠谱的合作伙伴推到坑里,或是在“合纵连横”的整合之路上雷声大雨点小——
转型压力来临,富士康无法固守原有阵地,必须朝着汽车产业拓展;而既有的痼疾和欠缺的汽车制造根基,又增大了失败的风险。
鸿海在电动车领域的尝试,最早可以追溯到早期联姻北汽探索汽车租赁、收购安泰电业试图蚕食汽车电子市场等“旧事”,业界也曾频传该公司与吉利与裕隆等汽车制造商接触,商讨合作造车的可能性。
富士康曾联手腾讯、和谐汽车联合打造“和谐富腾”,吸引了包括原英菲尼迪总经理戴雷、沃尔沃中国销售公司前CEO付强、以及主导过宝马i8项目的集团副总裁毕福康的加入。然而行至中途,富士康反悔了,知难而退,不再参与后续投资。
后来富士康旗下的鸿海精密曾通过子公司注入3亿元人民币,参与小鹏汽车B轮融资,只是一年以后,小鹏汽车海外结构重组,经多方协商讨论并由会计师审核,决定由关联方IDG接收富士康股权以配合小鹏重组。
2021年,鸿海集团和全球第四大汽车集团Stellantis正式签署了谅解备忘录,双方将以50:50的投票权共同成立新合资公司。刘扬伟彼时透露,富士康将在新的合资公司里承担设计、零部件和供应链管理的角色,不过,这一合作后面也是无疾而终。
回顾该公司最近几年“染指汽车”的发展轨迹,富士康虽然大部分项目都以失败告终,但是对合作对象几乎是“来者不拒”。最重要的是,富士康“造车”心不死,可谓越挫越勇,失败案例不计其数,却越来越能折腾。
鸿海这几年是焦虑的。
按照刘扬伟的说法,富士康不生产整车,也不会打造自己的电动汽车品牌,但在2025年到2027年间,要为全球10%的电动汽车提供零部件或服务。他自己估算,2027年全球电动汽车市场规模预计将达到3000万辆,这意味着,每年至少有300万辆新车将被深深打上富士康的烙印。
然而,中美纷争影响苹果,而苹果影响富士康。当美国政府极力打压华为,利益诉求使得这个霸权国家竭力阻拦中国技术升级战略,也显示出苹果为首的美国公司在创新方面露出疲态,以及害怕输给中国后起之秀的胆怯。
那么,来自中国对美国的反制,以及一直以来在科技层面的赶超,势必从中长期对苹果业绩产生冲击,很大程度依附于苹果而生的富士康,远大理想又该如何施展?
另一方面,随着电动车越发从政策支持走向正常的市场,以往暴涨速度不再,2030年全球销量可能比原先给出的居高数字为低。如果富士康要达成此前制定的产业目标,则必须实现垄断特斯拉级别的技术供应,或者至少拿下上汽以上的车企阵营。
只是,如今新能源供应商和整车制造商一样,不断涌现更多强者,中国市场的国产替代更是如雨后春笋,最近几年咄咄逼人。而日产与本田的紧紧相拥,又使得富士康的野望愈发显得虚无缥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