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少人带着一年的期盼，从家里出发，然后又回到家里。城市再大，似乎也装不下返乡人的心；故乡再小，却也有着自己的脾气。

回家的路很曲折，从上海到山东老家，经济南，到聊城，然后坐公交到镇上，最后回到村里，一路之上，愈发躁动的心，与那越来越熟悉的风景，不期而遇。

第一站，济南。

济南是山东省会，也是山东的门面城市之一。在这里，不难看到足以媲美北上广深的基础设施、高楼大厦，亦或是我们经常提起的汽车“电动化”。

出来火车站，驻足在街头的一隅，干燥与寒冷，或许是最直观的感受。看车水马龙，虽然很难说明电动汽车已经渗透到了这个被称作泉城的“北方”城市，但不难发现，绿色牌照的车，已经成为这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，尤其是商用出租车为甚。

第二站，聊城。

从济南到聊城的路上，“景色”再一次发生变化。各种车型的燃油车粉墨登场，BBA等豪华车也多次擦肩而过。但奇怪的是，传说中炙手可热如特斯拉、蔚来、小鹏、理想等品牌的车子，却很难碰到一辆。亦或者说，汽车电动化的大潮把我的老家给遗忘了？

此时下定结论，还为时尚早；至少，就出行方式的电动化而言，在我的老家，低速电动车的市场，正处于一种百花争艳、百家争鸣的状态。哪怕常常会被说“土”，但老头乐的存在，确实满足了大部分场景的应用，所以才会获得大多数“乡亲们”的选择。

毕竟，每个人都有权利去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，不是吗？

前方乡镇，电动“禁行”

一路向北，高铁、黑出租、电动大巴车，一路换乘的我，终究踏上了这片被叫做故乡的土地。托了新时代的福，现在已经有不少通往镇上的公共交通工具，不仅流水发车，而且还是电动大巴，可谓是走在了“碳中和”的前列。

只不过，从镇上到村里的这段路程，如何解决呢？

“我也看过你们写的新能源汽车，但在我们家里这边，买辆纯电的汽车，不现实。”

老爸开着传说中的老头乐到镇上接我，同时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了这样一番话。

“像这种四轮电动车就挺好，到县里一个来回没有问题，最高能跑40公里/每小时，就是有点撑不起场面。”

我张张嘴，想用似乎充分的理论知识，让老爸改掉“老土”的固有想法。但转念就意识到，在城市里，纯电汽车或许会比燃油车更具优势，用电也比用油便宜；但在农村，这种“实惠”还存在吗？与老头乐相比，有什么优势？

最难过的一关恐怕就是面子问题，然而既然大家都在用，去镇上、赶集、接送孩子、下地、走亲戚，实用才是王道，而且用起来“很香”。毕竟，再理想主义的花，也需要在现实主义的土壤中成长。

时至年后，经历了一系列“山东式拜年”的我，终于有了闲余，得以和老朋友，约在了镇上的酒桌。看着家里的电动两轮车、电动三轮车，以及电动四轮车，稍微迟疑了一下，便还是选择了两轮车。

无他，两轮车轻巧灵便，再加上四轮车自己还难以驾驭，三轮车在面子上又差点儿意思，选择两轮车无疑是当最优解。但，不出意外的是，意外发生了。

北方的天气，是电动车的天然“劝退”条件。总路程不过6公里，两轮电动车的电池就衰减得厉害，几乎刚到镇上，就提示电量不足。没记错的话，家里的这台两轮电动车买自2019年，服役时间2、3年，尽管中间没有出过毛病，但就是在冬天跑不起来。

同样的道理，在电动汽车上也适用。特斯拉、蔚小理等电动车，在冬天寒冷的天气下，都会受到不小比例的里程限制，而这也是大部分“造车新势力”，选择南方的原因之一。

“电动车很好呀，特斯拉就挺帅，适合年轻人开。”

“那么你会在咱家这边买一款电动车吗？特斯拉也不过20多万。”

一问一答之间，老朋友沉吟了一会儿，端起酒杯，小抿一口，然后缓缓抬起头，对我坚定地说到：不会。

一条“农村包围城市”的路

老朋友的回答，意料之外，情理之中。毕竟伴随着年龄的增长，像我们这样从农村走出来的人，优先选择的就是“现实”两字。

“同样的价格，我有更多的选择，选择一款平民豪车，不好吗？”

无论农村、乡镇如何的消费升级，基本盘就在那里；关于“电动爹”的各种问题暂且不提，用更少的钱，撑更大的场面，享受更方便的生活，为什么就非要选择所谓的特斯拉、蔚小理呢？

“那五菱MINI EV呢？”

听见我又抛出问题，老朋友放下了夹菜的筷子，朝我举起酒杯，说道：“等有了女朋友，买给她。”

随后，我们相视一笑，个中滋味，都在酒里。

在我们老家，其实有着“一动不动”的说法，其中的“一动”指的便是车子，如果用老头乐充数的话，说不定很难把女朋友娶进门。至于究竟是造车新势力的电动车，还是其他品牌的燃油车，想必问题都不大。

“不应该先从农村开始吗？”，面对另外一个女性朋友的反问，个人脑海中刚刚构建成的“现实观念”，也随之颤了三颤。为什么同样的问题，男性朋友与女性朋友会给出完全相反的观点呢？

正当个人疑惑时，那位女性朋友给出了自己的论据。

“农村安装充电桩方便，通勤距离基本上不会太远，而且用电可以更省钱。退一步讲，哪怕不去买那些新势力，但像五菱MINI EV这样的小车，不正是消费升级的表现？”

从留守人群来看，年纪稍微大点的人们或许会选择老头乐此类的三、四轮低速电动车，不用上牌照，不用买保险，更加省事；但对于年轻一些的“小镇女青年”而言，更显时尚的五菱MINI EV、欧拉等小型车，反而更能突出个性化，也更有市场。

透过女性朋友的想法，转念想到新能源汽车的下乡政策，如此说来，该政策算不算一条“农村包围城市”的路？

2009年和2019年的两次“汽车下乡”活动，对当时的国内车市起到了重要作用。近两年，“汽车下乡”的主角陆续换成了新能源汽车，2020年和2021年，工信部等部门两次下发通知，力推新能源汽车下乡。

而在今年的1月21日，发改委等七部门印发的《促进绿色消费实施方案》第七条中，更是提出了“深入开展新能源汽车下乡活动”的口号。

酸甜苦辣，冷暖自知

脱离现实的人，很难真正地解构现实。就像今年的春晚，让一群认清现实的人去观看，如果没有槽点，那才是怪事。

而农村、乡镇的汽车电动化想必也是如此，如果实事不能求是，因地不能制宜，只提“大势所趋”，其实很难推动电动汽车在乡镇地区的渗透，特斯拉、蔚小理等大热的品牌，也不好使。

春节假期逐渐清零，正式跨入虎年的我，也重新收拾好了行囊，踏上回程上海的路。

无巧不成书，在返程的路上，偶遇了一位老乡，却是上海某家整车厂的零部件工程师。当我把同样的小城“电动”问题抛给她时，老乡在原有的基础上，给予了两个新的思路：第一，大城市的车牌需求，在小城里不存在；第二，电子安全性与机械安全性相比，较差。

不否认汽车行业的电动化进程已经如火如荼，但终究在安全性和车规级上，与燃油车有些差距。而用这位老乡的话来说——“新车已经广州车展上亮相，甚至今年就要上市了，一些电子零部件，却还在调试过程中，打工人天天加班，也熬不动啊！”

确实，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，就像本文第一部分写到的—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权利，去选择喜欢的生活方式。大城市、小城市、乡镇、农村，在不同的环境中，电动汽车是一种生活方式，燃油车、老头乐又何尝不是？

只不过值得注意的一点是，当时代的大潮汹涌而至，总会有那么一些人，成为搏风击浪的勇者；当然，也会有那么一部分人，在这个浪头里，“栽”上一个大跟头。

坐在疾驰的高铁上，伴随着思绪纷飞，我问我自己：将来的某一天，我会成为勇者，还是一个不足为道的炮灰呢？